我老婆56岁,我发现,她已经把社会给淘汰了看看你家有同款吗
发布日期:2025-05-22 09:04    点击次数:65

"这就是你说的头疼哪?净忙些啥呢!"妻子又开始低头折腾手机,头也不抬。

我盯着我那个56岁的老伴儿刘淑梅,心里直叹气。

她坐在我们那个绿漆都掉了一半的老藤椅上,背靠着墙上贴的已经发黄的"福"字,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,眼神专注得跟当年在服装厂赶货一模一样。

外头春风料峭,小区里的丁香花刚冒了尖儿,可我这个对花草树木向来敏感的老伴儿竟然毫无察觉,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。

我记得咱俩刚结婚那会儿,她还是街道服装厂的缝纫能手,一双巧手捣腾起来,连厂里的老师傅都要竖大拇指。

她那时坐在缝纫机前,脚踩着踏板,手指翻飞,活像个弹钢琴的,那速度,厂里无人能及。

记得厂里评先进,她连拿五年车间标兵,别提多神气了。

咱结婚那会儿,她还给咱俩亲手做了一床被子,针脚细得跟蚂蚁走路似的,严丝合缝。

如今倒好,退休没两天,整个人就像被时代的洪流冲刷过去似的,成天抱着手机,连街都不爱出了。

那是2010年的春天,东北还有些凉意,我从省建材厂下班回来,鼻子里还带着些许水泥味儿,发现刘淑梅正对着一部黑莓手机冥思苦想。

屋里暖气热乎乎的,电视上正播着《福尔摩斯》,她最爱看的节目,可这会儿电视成了摆设,全副心思都在那个黑乎乎的小玩意儿上。

"老孙,你看看,这个按键咋弄啊?淑芬她们都说这手机好使,可我摁半天没动静。"她一脸为难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
那时她还留着八十年代就不流行了的齐耳短发,圆圆的脸上总是带着笑,可这会儿却急得满脸通红。

我放下公文包,接过那个沉甸甸的黑莓手机,不由笑了:"这玩意儿咋到你手上了?"

"别提了,咱闺女非说要给我买个新鲜玩意儿,说啥这是什么智能手机,能上网,能发邮件,可我瞅着咋这么费劲呢!"刘淑梅抓了抓头发,一脸无奈。

我帮她摆弄了几下,才知道这是女儿送她的生日礼物。

才退休的刘淑梅,突然闲下来,浑身不自在。

以前一早五点起床,六点前就得赶到厂里开机器,这会儿睡到自然醒,反倒浑身别扭。

女儿说这样能让她娱乐娱乐,跟上时代步伐。

"你先别急,慢慢来,这东西哪能一下子就会用。"我耐心地教她怎么开机、拨号、发短信。

虽说咱俩都是六零后,但我在建材厂财务科,平时接触电脑多,对这些电子产品还算上手快些。

刘淑梅就不行了,从小学徒,初中毕业就进了服装厂,一干就是三十多年,除了缝纫机,啥都不会摆弄。

那时候的刘淑梅学什么都慢,但特别肯学。

退休前,她是厂里的质检组长,眼疾手快,从不服输。

从小家境贫寒,她跟着奶奶长大,受了不少委屈,养成了较真的性子。

为了研究那部手机,她硬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说明书,还特意找了个小本子记笔记,那认真劲跟当年学习先进缝纫技术一模一样。

"老孙,你是不知道,现在这社会发展太快了。"她一边对着手机摁键盘一边念叨,"昨儿我去菜市场,那个卖白菜的小伙子,手机一扫就把钱收了,连个钱袋子都不用。"

她眨巴着小眼睛,透着惊奇:"我要是不学这些,以后跟孩子们都没共同语言了。"

那会儿她还不会发短信,打电话给女儿都结结巴巴的,生怕说错话。

我记得有一次,她用新手机打电话给女儿,不知怎么按到了免提,声音特别大,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,手忙脚乱地到处找关闭按钮,急得直跺脚。

咱闺女在电话那头笑得前仰后合:"妈,您别急,您按一下右边那个音量键。"

刘淑梅的脸涨得通红,嘴上嘟囔着:"什么破玩意儿,比俺当年的缝纫机还难使唤。"

可就是这么个"破玩意儿",让她的退休生活有了新目标。

每天早上,她嘴上说着"烦死人",手上却是不停地鼓捣。

老伴儿这股子韧劲儿,我是知道的。

当年她在服装厂,为了学会一种新的缝纫技术,能连着加班三天三夜不回家,硬是把手指头磨出了血泡也不喊停。

学习手机技术的这股认真劲,跟那时候如出一辙。

转眼到了2015年,大街小巷都流行起了智能手机。

记得那年春节,我们俩坐火车回老家,车厢里黑压压一片人,几乎人人手里都捧着个屏幕亮着的玩意儿,低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,偶尔才抬头望一眼窗外。

我们那个老旧的小区,原来爱打牌下棋的老头老太太们,一个个捧着手机坐在树荫下,比谁的微信表情包发得多,比谁的朋友圈照片晒得巧。

大家聚在一起不是聊天,而是各自盯着手机屏幕,偶尔爆发出一阵笑声:"这个段子咋这么逗呢!"

刘淑梅也换了个智能手机,却依然只会打电话发短信,看着其他老太太玩得风生水起,心里别提多着急了。

周末在家,她反复摆弄着那个闪闪发亮的触屏手机,却总是不得要领,用她的话说就是"摸不着门道"。

"老刘啊,你看咱们小区的张大娘,比你还大两岁呢,现在都会用微信买菜了。"我喝着茶,笑着逗她。

其实我知道这话会刺激到她,但就是忍不住想看她那个不服输的样子。

"张大娘?哼,她那不是有俩儿子天天教她嘛!"刘淑梅嘴上不服输,"再说了,她买的菜能比我亲自挑的好?我看她那个白菜,蔫得跟打了霜似的!"

话虽这么说,但我看得出她眼里闪过一丝不服气。

这是刘淑梅的性格,打小就倔,认定的事,九头牛都拉不回来。

没过多久,刘淑梅就拉着我去了社区的老年活动中心,报了个智能手机培训班。

那个活动中心是原来废弃的纺织厂改建的,墙上挂着大红的"夕阳正红"几个大字,屋里还弥漫着一股年代久远的机油味。

每周二四六,雷打不动。

培训班里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,五六十年代的老物件,大家手忙脚乱地摸索着触屏,就像当年学自行车一样,跌跌撞撞却乐此不疲。

王明仁,培训班的老师,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志愿者,耐心得很。

他穿着格子衬衫,戴副黑框眼镜,言语温和,待人耐心,完全没有年轻人的浮躁。

"刘阿姨,您别着急,咱们慢慢来。先点开这个微信,然后点加号,对,就这样,再点扫一扫..."王明仁的声音柔和,就像在哄小孩子。

刘淑梅眉头紧锁,认真得像是在解数学题。

她那双曾经灵巧的手指,在触屏上显得有些笨拙。

她戴着老花镜,身子前倾,鼻尖几乎要碰到屏幕,生怕错过任何细节。

有时候实在不懂,还会气呼呼地拍桌子:"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难弄?这设计的啥玩意儿啊?非得搞这么复杂吗?"

王明仁总是笑呵呵地继续讲解:"刘阿姨,您比很多同龄人学得快多了。您想想,这些功能对年轻人来说都是现成的,他们从小就接触。但您能在这个年纪学会,已经很了不起了。"

学习班里有个插曲我至今记忆犹新。

有一次,刘淑梅终于学会了如何发朋友圈,兴冲冲地发了张她亲手包的饺子照片,还配了文字"今天包饺子,老孙说好吃!"

结果第二天去培训班,其他老人都笑她:"淑梅啊,你那个朋友圈发错了,饺子照片竖着呢,咱们看着都得歪脖子!"

刘淑梅顿时红了脸,灰溜溜地请教王明仁如何修改。

那股子认真劲头,让培训班的其他老人都自叹不如。

慢慢地,刘淑梅会用微信聊天了,会看朋友圈了,甚至学会了如何在网上买菜。

她把这些新技能当成了战利品,逢人就炫耀,比当年拿到服装厂的先进个人荣誉证书还骄傲。

"老孙,你看,我给女儿发了个红包,她收到了!"她兴奋得像个孩子,拿着手机在我面前晃来晃去,"十块钱,发过去了!"

她满脸成就感,好像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壮举。

"少发点,咱们退休金不多。"我嘴上这么说,心里却暗暗高兴,我那个固执的老伴儿终于跟上了时代的步伐。

2018年的一天,东北早春还带着寒意,百花还未开,我下班回家,发现刘淑梅不在家。

往常这个点,她不是在厨房忙活晚饭,就是在沙发上看电视连续剧。

打电话也不接,我正着急呢,不会出啥事了吧?

正准备去找物业看看监控,她回来了,满头大汗,手里还提着个纸盒子。

"你上哪去了?"我松了口气,又有些责备,"咋不接电话呢?"

"去取快递啊!"她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包裹,擦了把额头的汗,"手机没电了,关机了。淘宝上买的,比商场便宜一半!你瞅瞅,这是给你买的保温杯,说是能保温一整天呢!"

她眉飞色舞地拆开包裹,掏出一个蓝色的保温杯,在我面前晃了晃,"怎么样?这眼光不错吧?"

那段时间,她迷上了网购,衣服、鞋子、锅碗瓢盆,家里堆了一大堆。

咱那个两室一厅的老房子,本来就不大,这下更显得拥挤了。

客厅角落里堆着各种纸箱子,她舍不得扔,说是万一要退货呢。

那年夏天,她甚至在网上买了个钓鱼竿,非要拉着我去松花江边钓鱼,却连鱼钩怎么绑都不会,闹了个大笑话。

有时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买过什么,拆开包裹还会惊讶:"哎呀,这个我咋买了?这不是重复了吗?"

我们小区的老伙伴们常聚在一起喝茶聊天。

那个小区是八十年代建的,楼间距很近,夏天的傍晚,大家就搬着小板凳坐在楼下的槐树底下,一边扇扇子一边拉家常。

李大爷是退休教师,总爱念叨过去的好:"以前,邻居之间有个大事小情的,互相走动多,现在呢?各自抱着手机,连谁家死了人都不知道,哎!"

他叹了口气,摸出旱烟袋,慢悠悠地开始装烟丝:"现在这社会,变化太快了,跟不上啊!"

刘淑梅却不服气:"有啥跟不上的?我都学会用支付宝买菜了,比你们排队付现金方便多了!昨天我还网上挂号去看了医生,省了半天排队时间呢!"

她掏出手机,在李大爷面前晃了晃,俨然一副新时代老人的姿态。

张大娘笑道:"淑梅,你这算啥?我孙女教我用抖音呢,可好玩了,啥都能看到。那些跳舞的,唱歌的,做菜的,可有意思了!"

"抖音?那是啥?"刘淑梅眨巴着眼睛问,眼里满是好奇。

"就是个看短视频的软件呗,你下一个试试,准保你喜欢!"张大娘得意洋洋。

就这样,她又有了新目标。

刘淑梅这一辈子,从来不服输,不管是当年在服装厂攀比谁的产量高,还是现在的与时俱进,她都要争第一。

2020年的疫情,彻底改变了刘淑梅的生活。

那年冬天,大雪纷飞,我们被困在家中,与外界的联系全靠那个小小的手机屏幕。

为了减少外出,她开始琢磨各种手机应用。

健康码、网上挂号、视频通话、外卖软件,她都学得有模有样。

记得有一次,她在卫生间摔了一跤,膝盖青了一大块,疼得直抽气,却不想去医院。

"你看我用手机挂好号了,这不是能线上问诊吗?"她指着屏幕上的医生头像,得意地说,"这大夫跟咱们社区医院的是一个人!"

有一次,我发现她对着手机做奇怪的动作。

那天傍晚,我从超市买菜回来,一进门就听见客厅里传来欢快的音乐声,循声望去,只见刘淑梅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服,对着手机屏幕扭来扭去,动作笨拙却认真。

"你这是干嘛呢?"我忍不住笑出声。

"跟着跳广场舞呢,现在不能出去跳,就在家跟着手机学。"她一边跳一边说,脸上还带着点腼腆,"这叫'云跳舞',挺时髦的!"

她那笨拙的舞姿和认真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,让我既想笑又觉得心疼。

这个曾经在服装厂里能一天站十几个小时的女人,现在只能在家里对着手机屏幕找点乐子。

疫情期间,我们和女儿一家只能通过视频聊天。

刘淑梅学会了如何发起视频通话,每次看到屏幕那头的外孙,她都高兴得合不拢嘴。

"诶呀,我的乖孙子,长高了没有啊?奶奶想死你了!"她对着屏幕,声音提高了八度。

外孙总是嘻嘻哈哈地回应:"奶奶,你离手机远点,不用喊这么大声,我能听见!"

那段日子,手机成了刘淑梅联系外界的唯一窗口。

她开始关注新闻,学会了用微博、今日头条,了解疫情动态。

每天早上,她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新闻,然后在小区业主群里分享最新消息,俨然成了小区里的"信息员"。

到了2023年,刘淑梅已经完全不是当年那个对着手机发懵的退休工人了。

她学会了在线支付水电费,会用导航找路,甚至学会了用手机点外卖。

我们那个藏在角落里落灰的座机电话,已经很久没有响过了。

她甚至试图教我如何使用这些新功能:"老孙,你看,这个叫'共享单车',扫一下就能骑,多方便啊!"

但问题也来了。

从早到晚,她的目光几乎没离开过手机屏幕。

吃饭时看,躺床上看,就连上厕所都带着。

有时半夜醒来,发现她还在被窝里偷偷刷手机,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,显得格外苍白。

家务活干得越来越少,我们之间的交流也变少了。

那个曾经爱唠叨、爱分享工厂趣事的刘淑梅,现在总是沉默地盯着手机屏幕,时不时发出几声轻笑,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。

我们家原来引以为豪的饺子、包子,也很少做了,取而代之的是外卖盒子和方便面。

"老刘,你能不能少玩会儿手机?"我提醒她,心里有些不是滋味,"你看这饭菜都凉了,你还没放下手机。"

"我这哪是玩啊,我这是学习!"她振振有词,头也不抬,"你看这个人教做糖醋排骨,明天我试试!"

可第二天,她又沉迷于另一个视频,根本没想起做什么排骨。

"现在这社会,不学点新东西就得被淘汰!"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。

是啊,被淘汰。

这话让我心里一震。

她怕被淘汰,所以拼命追赶着时代的脚步。

可她有没有想过,我们并不需要追赶每一样新事物?

有天早上,我起床发现她正在阳台晒太阳,手里竟然没拿手机。

"咦,今天怎么不玩手机了?"我惊讶地问。

"电池没电了,正在充呢。"她答道,眼神有些茫然,好像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。

短短半小时后,她就坐不住了,起身去看手机充好了没有。

这让我想起了我爸当年戒烟时的样子,坐立不安,总觉得缺了点什么。

2024年春节,全家聚餐。

女儿女婿带着外孙回来,几个人围着饭桌,却各自低头玩手机。

我炖了一大锅东北乱炖,香气四溢,可桌上的人似乎都没什么胃口,偶尔夹一筷子,眼睛还盯着屏幕。

刘淑梅也不例外,时不时看一眼,还时不时笑出声来。

那个曾经拿着大勺子催促全家多吃点的女人,现在也变成了"低头族"。

"妈,你在看什么这么好笑?"女儿问。

"一个跳舞的视频,这老太太跳得可有趣了,跟咱们小区的张大娘似的!"刘淑梅笑道,把手机递过去给女儿看。

"哦,那个啊,上个月的热门了,现在都没人看了。"女儿随口说道,连看都没看一眼。

刘淑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有点尴尬。

那一刻,我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受伤。

不管她如何努力,在年轻人眼里,她永远是个跟不上潮流的老人。

饭后,外孙拿着平板过来:"奶奶,教我玩这个游戏呗。"

刘淑梅接过平板,却一脸茫然:"这...这是啥啊?我不会..."

她手足无措地摆弄着平板,动作笨拙,一脸困惑。

"哎呀,奶奶你怎么这都不会啊?太落后了吧!"外孙撇撇嘴,语气中带着十足的嫌弃,转身去找他妈妈了。

那一刻,我看到刘淑梅的眼神暗了下来。

她放下平板,默默走进厨房开始收拾碗筷,背影显得异常落寞。

当晚,刘淑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。

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,映在她那张因年龄增长而布满细纹的脸上。

"老孙,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跟不上了?"她小声问我,语气里带着几分迷茫和无助。

"跟不上什么?"我侧身面对她。

"跟不上这个时代啊!"她叹了口气,"我好不容易学会用智能手机,可现在孩子们又用上了什么新玩意儿。每次我刚学会一样东西,他们就又玩上新的了。"她声音里带着沮丧。

"我听闺女说什么元宇宙、AIGC,我连是啥都搞不明白,感觉这社会变化太快了,我这把老骨头真跟不上了。"

我握住她的手,那双曾经灵巧的手,如今因岁月而显得有些粗糙。

"老刘啊,咱们这把年纪了,何必非要追赶这些呢?"我柔声问她。

"跟不上潮流就是被淘汰啊!"她的声音有些哽咽,"我不想被时代抛弃,不想成为那种什么都不懂的老古董!"

月光下,我看见她眼里闪烁着泪光。

"可是..."我斟酌着措辞,"你知道吗?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关心咱们的生活了。前几天王大爷住院了,你都不知道;院子里的丁香开花了,你也没注意;就连我前天理发换了发型,你都没发现。"

刘淑梅愣了一下,似乎在回忆这些事情。

王大爷是我们的老邻居,住在对面单元,前些日子突发脑梗,全小区人都知道了,都去看望,唯独她沉浸在手机世界里,浑然不觉。

"我..."她欲言又止,"我是怕被时代淘汰啊!"她辩解道,声音里带着几分倔强,"你看那些年轻人,用手机干啥都行,我不学不就成老古董了吗?"

"可你学这些是为了什么呢?"我问她,"是为了跟上时代,还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没被淘汰?"

我轻声问道:"你现在花在手机上的时间,比你当年在服装厂加班的时间还长。可你得到了什么呢?年轻人依然觉得你跟不上,你自己也越来越焦虑。这样值得吗?"

刘淑梅沉默了。

窗外,一轮明月悬在东北的夜空,照亮了我们这个小小的卧室。

那一刻,我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,那个在服装厂里踩着缝纫机,眼神坚定的刘淑梅。

她那时候专注于自己擅长的事情,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。

现在的她,却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追赶一个永远也追不上的时代。

"刘淑梅,你还记得咱们当年在一起的理由吗?"我轻声问。

她转过头,有些诧异地看着我:"啥理由?"

"因为你是你自己。"我笑了笑,"是那个固执、较真,做什么事都认真到底的刘淑梅,而不是一个拼命想跟上时代却忘了自己是谁的人。"

她眼中的泪水终于滑落。

第二天早上,东北的阳光格外明媚,照进我们的小屋子,驱散了昨夜的阴霾。

我起床时,发现刘淑梅已经起来了,正在擦桌子。

她穿着那件略显宽大的碎花家居服,头发微微有些凌乱,但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精神。

她的手机放在茶几上,屏幕黑着。

"今天怎么不看手机了?"我惊讶地问,顺手拿起茶几上的茶壶,给自己倒了杯热茶。

"想着做点家务,好久没好好收拾屋子了。"她头也不抬地说,手里的抹布在桌面上来回擦拭,"你看这桌子,都多少灰了啊!"

她把抹布拿到水槽前搓了搓,又开始擦沙发扶手:"这屋子,都馊了!"

这是她以前常说的话,东北人的说法,意思是房子太久没收拾,都变味了。

吃早饭的时候,她亲手做了锅包肉,那可是我爱吃的,酸甜可口,外酥里嫩。

多久没吃到她做的菜了?我一时竟想不起来。

最近的日子,不是外卖就是我随便做点,她那双巧手似乎都快废了。

"老孙,吃啊,看你那点出息,跟没见过似的!"她嗔怪道,语气里带着几分当年的影子。

我咬了一口锅包肉,满嘴的酸甜,恍惚间回到了我们刚结婚那会儿,她每个周末都会做这道菜,说是犒劳我一周的辛苦。

她突然对我说:"老孙,我想了一晚上。其实我明白了,不是社会把我淘汰了,是我把自己的生活给淘汰了。"

"此话怎讲?"我咽下口中的食物,认真地听着。

"你看我,追着手机屏幕跑,却忘了照顾自己的家,忘了关心身边的人和事。学那么多新鲜玩意儿有啥用,连咱们小区谁家有困难都不知道了。"刘淑梅眼圈有点红,"我这些年,好像把真实的生活给忘了。"

她低头扒拉了两口米饭,又抬起头:"我是谁啊?我是刘淑梅啊!当年服装厂的质检组长,手艺过硬,心思细腻。我擅长的是用心生活,关心身边的人,而不是盯着个冷冰冰的屏幕!"

她那双因常年操劳而显得有些粗糙的手,在空中比划着,神采奕奕,仿佛又找回了当年的自信。

那天下午,刘淑梅去了社区活动中心。

不是去学新科技,而是去参加了老年志愿者团队。

等她回来时,已经是傍晚,夕阳的余晖映在她脸上,显得格外温暖。

晚上回来,她兴致勃勃地告诉我:"咱们要组织一个手工小组,教年轻人做传统手工艺。我想教他们缝补衣服,现在年轻人都不会这个了。"

她眼里闪烁着光芒,那是我许久未见的神采。

"王大爷出院了,我刚去看了他,给他熬了碗小米粥。他老伴儿一个人照顾也挺费劲的,我答应过两天再去帮忙。"

她一边收拾餐桌一边说,语速很快,像是有说不完的话。

"对了,咱们院子里的丁香开了,特别香!明天我得摘些插在花瓶里。还有..."

我看着她,眼里满是光彩:"看来这回轮到你教年轻人了?"

她笑了,那笑容纯粹而明亮,像是穿越了时光,回到了我们初识的时候:"是啊,他们有他们的本事,我们有我们的经验。不是非得追着他们跑,也可以让他们来学我们的东西。这不也是与时俱进吗?"

接下来的日子,刘淑梅的手机不再是她生活的中心。

她依然会用它来视频聊天、支付账单,但不再沉迷其中。

她开始重新关注周围的人和事,参加社区活动,教年轻人做手工,有时还去敬老院做义工。

她重新拾起了针线活,开始为小区里的孩子们缝制布娃娃,那些粗糙却充满爱意的小玩意儿,成了孩子们追捧的宝贝。

小区里的年轻妈妈们还专门来请教她如何给孩子做衣服,她乐此不疲地传授着自己的手艺。

"你看,这个布料要这么裁,针脚要这么密,这样孩子穿着才舒服!"她耐心地教导着,眼里满是自豪。

前几天,女儿带着外孙来玩。

外孙一进门就嚷嚷着要吃奶奶做的馄饨。

"奶奶,你做的馄饨比外卖的好吃多了!再给我来一碗!"外孙吃得津津有味,脸蛋鼓鼓的,像个小松鼠。

刘淑梅笑得合不拢嘴,那笑容比她看手机时真诚多了:"那是,这可是奶奶的拿手好戏,外卖哪能比得上。"

她一边包着馄饨一边讲述着当年在东北老家的趣事,外孙听得入神,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
女儿看着我们,若有所思:"妈,你最近变化挺大的。"

"是吗?哪里变了?"刘淑梅问,手里还在麻利地包着馄饨,那熟练的动作,让人想起了当年在服装厂的她。

"感觉你比以前更...更像你自己了。"女儿斟酌着措辞,"以前你总是问我这个怎么玩那个怎么用,现在反而不着急了,但整个人看起来更精神了,更像我小时候记忆中的妈妈。"

刘淑梅愣了一下,眼里闪过一丝感动。

她轻轻放下手中的馄饨,擦了擦手上的面粉:"因为我明白了,不是要赶上每一个潮流,而是要把握住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。"

她顿了顿,又补充道:"我不是社会的附庸,社会也不会因为我不会用某个软件就把我淘汰。关键是我自己怎么看待自己,怎么过自己的生活。"

晚上,我们坐在阳台上看星星。

东北的夜空格外晴朗,繁星点点,像是撒了一把碎银。

刘淑梅的手机响了一下,是一条微信消息。

她瞥了一眼,没着急回复,继续和我聊天。

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,她总是第一时间查看消息,生怕错过什么。

"老孙,你说这社会变化这么快,我们这把年纪的人到底该怎么面对呢?"她仰望着星空,语气平静而思索。

我想了想:"与其说被淘汰,不如说是选择。咱们可以选择学习新事物,但不必被它们淹没。重要的是保持自己的节奏,活出自己的样子。"

我拉住她的手,那双曾经灵巧、如今有些粗糙的手,温暖而实在:"你看那些星星,几千年来都在那里,它们并不因为地上的变化而改变自己的轨迹。我们也一样,可以欣赏新事物,但不必迷失自我。"

刘淑梅点点头:"是啊,不是社会淘汰了我,而是我差点淘汰了自己的生活。好在现在明白了,还不算太晚。"

她拿起搁在膝盖上的手机,看了一眼,然后把它放回了口袋里:"等明天再回吧,今晚咱们就看星星。"

夜空中,一颗流星划过。

刘淑梅指着天空说:"你看,流星!多美啊,要是我还盯着手机,就错过了。"

我们一起抬头望着星空,那一刻,没有手机屏幕的光芒,只有星光照耀着我们的脸庞。

在这个被科技包围的世界里,我的老伴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位置。

她不再执着于追赶每一个新潮流,而是找到了自己与这个时代相处的方式。

"这社会没把你淘汰,因为真正的生活,从来都不只存在于屏幕里。"我轻声说道。

星光下,她侧脸的轮廓柔和而安宁,就像三十年前,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美。